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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子善:《铁马集》及其封面图之谜

2024年08月09日

  三十多年前,为上海书店出版社编《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·新月派文学作品专辑》影印本,曾选入新月派代表诗人陈梦家的《铁马集》。因影印本都配有护封,故阅读时未曾仔细留意原书,未能发现原书的一些奥秘。后来有幸获得《铁马集》原书,觉得很可以一说。

  陈梦家的第一部诗集《梦家诗集》于1931年3月由上海新月书店初版,徐志摩曾为之题签。《铁马集》是陈梦家的第二本诗集,也可以说是第三本诗集。因为在《梦家诗集》之后,北平晨报社的《北晨学园》在1932年7月印过一本陈梦家的小诗集《在前线》,但全书,即《在蕴藻浜的战场上》《一个兵的墓铭》《老人》《哀息》等四首诗并附录方玮德译诗《他是走了》,均已编入了《铁马集》。这样,若说《铁马集》是陈梦家的第二本诗集,也未尝不可,《铁马集》书脊上也明确印着“陈梦家作诗第二种”。

  《铁马集》1934年1月出版,尊龙凯时首页的版权页印:“陈梦家尊龙凯时首页的版权所有·一九三四年一月出版·总代售处上海福州路八五号开明书店”。由此可知,这本诗集是陈梦家自己出版的,而不是《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》(1993年12月福建教育出版社初版)所示“开明书店出版”,开明书店只是“代售”而已。这也只有见到原书,才能分辨清楚。

  《铁马集》收入陈梦家新诗创作成熟期即1931年“夏季以后”至1933年“秋深”三年间的长短新诗四十首,又序诗一首,附录《九姑信》(九姑即新月派女诗人方令孺)《大纲序》(大纲即俞大纲)《玮德旧跋》和作者自己的《附记》四篇。方玮德的《玮德旧跋》是一篇评论陈梦家新诗的力作,作者认为《铁马集》是1934年“中国诗界上一个新的光彩”,徐志摩的诗是“透明的”;从闻一多的诗“可以看出他的经营,他的构造,他的苦吟”,而陈梦家的诗则“仿佛两方面都有,但他的诗更寓有他自己的人格的缩影,那便是对于宗教的虔诚,这一点是在徐闻诗集中所少见的”。这个看法是颇有见地的。譬如《铁马集》序诗,我就很喜欢:

  我的思想不是一缸炉红,它来得快,又来得显明;象闪电不凭藉什么风,在不提防的时候降临。

  有时候幽暗不曾参破,你看见乌云遮没青天;我的思想象一面火锅,它经过多少火焰的熬炼。

  夏夜的闪电不告诉你,明天是暴热还是大雨;留心我的阴险,在思想里/不让你猜透我的计虑。

  又譬如《铁马集》中只有六行的《西山夜游片断》,也很别致:

  这一条荫松下的山路,静/静得像一条长蛇的入定;又像是苏醒了它在苏醒,你不听见山岩上的小铃,许是泉水从绿藤上丁丁/淋下来那样绻绵,那样清!

  悼念上海“一·二八”事变中抗日将士的《一个兵的墓铭》,则寓悲愤于平实:

  也许他淹在河里,也许死在床上;现在他倒在这儿,僵着,没有人葬。

  也许他就要腐烂,也许被人忘掉;但是他曾经站起,为着别人,死了!

  在《铁马集》的作者《附记》之后,还有一则短小的《付印后记》,开头一段话尤其值得注意:“感谢林徽音女士为我画封面,但因付印时我在芜湖,不曾亲去校择颜色,也许这些颜色配得不如原意。”

  奇怪的是,我们现在所见到的《铁马集》封面封底,均为清一色的淡赭色,封面上除了“铁马集·梦家自署”七个毛笔字,没有任何图案。陈梦家所说的林徽音(后改为因)画的封面图,哪里去了呢?或许因当时印刷条件所限,这个图案最后放弃了?这是一个谜。须知林徽因设计的书刊封面存世总共才不过四五种,真是太可惜了。



作者丨陈子善(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、上海文史馆馆员)

来源丨北京日报

编辑丨钱梦童

编审丨戴琪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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